旦日,转眼到了晌午时分,楚幼禅却还是没有回来。
柏子晋有些担心,但按照苏云隐的说法,楚幼禅一旦去了知府大人那处,哪怕隔个天回来也是正常,他和其他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景慎还在里屋调息养伤,柏子晋心下计较着线索已失,该如何与楚幼禅合作进行接下来的计划,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按照原定计划留守庐州,以不变应万变。接连几次的生死攸关,真到让柏子晋讶异起对手的本事来,不知这邪物与自己相比高下如何,若真让那家伙先有了伏魁,那祸患可就不是他能摆平的了。
计较到最后,他又开始担心起楚幼禅来。
知道他在此地人脉四通八达,交际应酬自然是常事,可若心中有了挂念,任何理由都只显得轻如鸿毛了。
更何况,柏子晋早有耳闻,这庐州知府刘印丞,虽当不上“贪官”二字,但也绝非什么正人君子,尤其在作风上,他偏好漂亮男孩儿可以称得上是人尽皆知的。
柏子晋在数年前来过一次庐州,正逢上倭寇在东南沿海作乱,庐州丁壮多被抓去充了军,多数是死在了海上。那阵子,庐州街头随处可见乞讨的贫妇和乞儿,有些长得漂亮的干脆直接站在官道口头,幸运的话便让刘印丞捡了回去取乐了,倒也是得了条生路。
柏子晋皱眉,若楚幼禅真如苏云隐所说与刘印丞私交甚密,以他的相貌,就算现在相安无事,日久天长,说那刘大人对他全无心思叫柏子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楚幼禅那般干净,又缺了些自保能力,为了生存,他是必须要倚靠刘印丞的。
柏子晋猛地一拍桌子,不成,他得找楚幼禅谈谈!
到了饭点,柏子晋在桌上向苏云隐问道:“楚兄可有什么消息?”
苏云隐吐了口虾壳道:“消息?什么消息?你们有了什么新计划了?”
“.....”柏子晋正无语着,一旁身着素衣的景慎缓缓道:“听说庐州公子为人不凡,可惜贸然叨扰却未得一见,景慎实在觉得冒犯了。不知公子何日归来,在下也好致谢于他。”
“噢,我当是什么要紧事,景道长你太客气啦,幼禅若是知道你无恙了一定很高兴的!”
正说着,门外进来一个小丫头,苏云隐擦擦嘴笑道:“哎,流荷,有事么?”
名唤流荷的丫头踩着小碎步走到苏云隐跟前,掏出个信封道:“呵呵,知府大人那里派了封信来,说是公子的吩咐呢,你快些看看。”
苏云隐拆了信封,没瞅见对面柏子晋瞬间背挺得老直,而一旁的景慎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
“哈哈,二位道长,今晚先别忙活啦,幼禅今晚请我们去看庙会啊!”
“庙会?”柏子晋愣了下,“合着他这几天在知府那儿就是在忙庙会的事?”挺直的背又软了下去,景慎觉得额角的筋在突突地跳。
自己那稳重谦和的师兄哪里去了.....
“不会吧,庙会半年开一次,全是知府刘大人筹备的,幼禅才懒得掺和这种琐事。不过我喜欢啊,庙会很好玩的,以前我央着他都不肯去,这次难得愿意挪窝,一定是看在二位贵客的面子呢!”
景慎面露难色:“在下伤势未愈,去了怕会败了你们的兴致,还是师兄代我去吧,可别辜负了楚公子的好意。”
苏云隐点点头:“哎呀,这可真是遗憾....柏道长我们一同去吧,幼禅替我们挑了个好位置唷。还请景道长好生歇息,我会让流荷她们好生照看的。”
景慎微笑谢了,又对着柏子晋道:“师兄还是要留意些的,更何况到时必是万人空巷,带些东西去吧。”
柏子晋眼神沉了沉,低声道“那是当然。”
华灯初上,红火幻夜在中城庐阳宫化身华贵的舞娘,锣鼓喧天,好不欢腾。
苏云隐到底是个半大孩子,一见这过大年般的火热阵势就彻底脱了缰,左手糖人右手锅贴,浑身挂满了丁零当啷的物什还能跟条泥鳅似的在人缝里钻来钻去。柏子晋身着一身淡黄长衫卖力地跟着,心里直叹这活祖宗跟了楚幼禅这些年怎么近朱还不赤呢!
忽然间,本就喧闹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堪称滔天的欢呼,柏子晋向庙台上望去,只见几个富贵打扮的名士不慌不忙地在台侧落座,柏子晋眯了眯眼,只怕那上座的就是刘印丞了。
一个白须老者上了高台,对着前头四个青铜香炉挥扇起舞,嘴里还念念有词。不消片刻,道紫烟羊角而上,旁边两个戴着红面具的小矮个也是又蹦又跳,一个跺脚竟让那三斤重的香炉腾空而起,惹得台下一阵顶礼膜拜。
柏子晋挑眉,这些不过是道学中的小把式,阵势大用处小,就是来的耐看,实际连道术都算不上的。
也希望能讨个吉祥日子吧。柏子晋笑笑。
正看着,旁边满嘴寸金果的苏云隐嘟囔地大喊:“唔唷!那,那不会是.....”
只见台上老者还在摇头晃脑又叩又拜,后边台阶那儿缓缓走上来一个修长的少年人。那人也戴着面具,一身长袍却是流火的水袖流裙,直摊开来铺在了地上,随着缓慢的步伐徐徐前进,宛若一只悠暇桀骜的孔雀,毫不谦虚也毫不在意的舒展着自己的羽毛。
走上台后,那人还若有所感地朝他们这边望过来,而后微微点了点头。
还真是那个任性的家伙!
和苏云隐一个表情,柏子晋也愣在当场。
楚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