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织锦当上了青帝,又成为太子月昭的老师,他的才学和智慧终于得以尽情的施展,忙碌让他再也无暇和好友开玩笑了。后来,月昭称帝后,织锦贵为丞相,每天仿佛有理不完的政务,一个搬进了天翔云宫,一个回到水晶宫,两人连见面的机会都寥寥。
莫名地,龙帝总在芙蓉盛开的季节倍感寂寞。
记得许久以前的夏日,芙蓉城里流水潺潺,湖里绿浪横波,芙蓉如歌,似唱着一则绝美恒远的传奇。
织锦即将搬进天宫,他来为他送行,却不知说什么好,只呆望着一池的粉红骄绿,心里戚然。
织锦见了,伸手扯过他的袖子,微笑说:“芙蓉,是长于水泽的花,一生与水不离不弃,我走了之后,如果你能帮我照看它们,那么每一年夏季,我们还可以回到这里赏花。”
龙帝闻言一振,他明白织锦的意思,淡淡的,他也笑了:“我会引来龙宫之水,让它贯穿芙蓉城里七十七道水脉,布下重重结界,有了我水气的保护,无论过了多少年,这里都会和现在一样,有开不尽的芙蓉花。”
亲水的芙蓉,一生与水不离不弃……
早已知道,如果他是芙蓉,那么他会做他赖以生存的那片水泽,因为天上地下,只有他,是他唯一的知己,也是唯一一个掏出心来对待的人。
再后来,他出征欲界天,一去就是几百年。临行前,织锦也到了水晶宫外送他,波光潋滟,映照着他熟悉了千百年的那张容颜,淡似浮云的微笑,至今仍在他心湖中悠悠荡漾着,难以忘却……
原以为,此生和他结下了不解的因缘,就真的可以不离不弃……不曾料到,再回来时已人去楼空,遍地残红,连一丝花气都捕捉不到。
芙蓉城里的芙蕖还一年年无忧无虑地开,即便那个说要回来的人已不在了。
当时明月在,可照彩云归?
到头来,终是天人两隔。
悠悠天地,冉冉浮生,最怕是,那离了水的芙蓉,还能活么?
泄愤似的,龙帝用力掷出了手中的瓶子,白瓷的酒器,远远地划过一道白影,如同一个沉重的叹息没入水中。此时才发现,在月照不到彼方,江水竟是如此沉暗。
“天帝月昭,如果织锦有什么不测,我决不会放过你!”一字一句,决非戏言。
“不会放过谁?”骤地,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冒了出来,龙帝心里凛然,回头一看,便对上那双可湮灭红尘的墨色深瞳。就近看来,那黝黑的眼珠仿佛浸在清水中的黑琉璃,清清亮亮的,似有水波流过,眸光流转,冷丽不可方物。连向来对美之一字感悟甚低的龙帝,都不得不承认,狐辰王杨墨尘确实有一对艳绝天下的眼睛。
此时,微笑正静静写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
“哼。”龙帝别过头,赌气不答,那天的事还很让他恼怒,何况现在处于冷战中,更是不屑和他说话。
墨尘见他这模样,也知他个性别扭,是决不会主动示好的,当下也就把他的冷面孔不当回事。反而有心撩他说话:“那次天翔祭上,我是有意和青帝说话的。”
果然,这话题引起了龙帝的注意,他稍稍把头转过来一点了。
墨尘又道:“因为第一次见到青帝时,我真的大吃一惊,他笑起来很象我的一位故人,你知道是谁么?”
歪打正着的,墨尘说中了龙帝心中想念的人,他渐渐放松了警惕,想了想说:“……杨筝?”
“对。”墨尘靠着船檐,低头看着日夜奔流不息的江水,“那个时候,忽然觉得自己忘了很多不该忘的事情,有些已远离自己的,需要去找回来。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朝着龙帝,他微微笑了,“既然来了,总相信我们会找到自己要找的那个人,红尘无限,但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说是么?”
“嗯。”点头一笑,泯灭了所有愁云惨雾,龙帝的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墨尘觉得是时候岔开话题了,遂道:“对了,一直想问你,你那个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
似乎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龙帝偏着脑袋,想了很久,才慢吞吞说:“九炫他小时侯很叛逆,也很聪明,长大了反而变奇怪了,苯苯的,还有点呆,时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苯……呆……”墨尘有些意外,睁大了眼睛,想笑却又不敢笑,怕打击了这位父亲大人高傲的心。
也许,那也是个很有趣的人吧。墨尘心情愉悦地想到:船行的速度不快,他或许赶得上来吧。
生性耿直的龙帝,至今还不知道墨尘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可怜他,不知不觉中又着了狐狸的道了。
第八章 留得残荷听雨声
龙九炫是在黄昏时分走进这条金陵最闻名的龙门大街的,那时,他经过的每一家青楼,从一笑千金的花魁到端茶递水的丫鬟,都忍不住从雕花的窗子里望多了他几眼。
一个人如果背着那样巨大的一把剑在繁华的街上走,不引人注目才奇怪呢。何况,他还是一个特别招人注意的男子。颀长高挑的身姿,比寻常的南方男子要高出许多,即便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也显得鹤立鸡群。一身朴素的深灰色劲装,掩不住满身英华傲气,铮铮铁骨。厚重墨黑的玄铁古剑,就斜斜地背在身后,没有剑鞘,未见锋芒,却莫名地有股令人震慑的气势直压过来。
龙九炫走进这繁华的烟花之地时,刚好碰上街中起了一场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