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子逗了一番趣,心情甚好,见她那蠢样,难得起了菩萨心肠。他好心把头发全部拨到脑后,清了清嗓子笑道:“劳烦小姐费心,小爷不是什么季谦,我啊,都不是男人呢。”
他一手把领口往下扒拉,干脆利落地扬起头,果然不见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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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诗,狂士
叫花子直接干脆的白眼和抗拒让姑娘深受挫折。
她不信邪,银牙一咬,她摘下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美丽至极的脸。明明眉眼是清冷若仙般不染世俗尘埃的,可偏偏额间生了一颗鲜艳欲滴的朱砂痣,顾盼谈笑间,简直能勾人魂魄。
她这脸一露出来,叫花子没什么反应,倒是从半空中传来一声惊呼:“初雪姑娘!”
这姑娘自然是初雪了。听到动静,她顿觉受到支持,泪眼盈盈地抬头看去。
方才那声惊呼是从望仙楼传出来的,此刻二楼楼道边站满了人,大多是有些面熟的,好些都来长乐坊听过她的曲子,而为首的是……
看到那人,初雪漂亮妩媚的眼睛含了雾水,璀璨生辉,她像是要强自按耐欣喜,故作不在意地垂下头,终是喜不自胜地抿唇一笑。
那公子脸上也浮起温柔的笑,面如冠玉,清俊无匹。他没说话,只深深望着初雪,看着她娇俏明艳的身影,静静站着的模样看上去情深似许。
好一出才子佳人的戏码。
宁青淮刚刚进包间,菜还未上,她听到对面的喧哗声,以为是有热闹可瞧,颇有兴致地打开窗子往外探去,看了个正着。
陈留台还真是fēng_liú人物啊,哪儿都能遇见他……
不可否认,宁青淮在看见陈留台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状似亲密的时候,心里确实不是很舒服,至少,她不能做到无视。
毕竟曾是少年夫妻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能说忘就忘得了的。
哪怕……她只是一个妾。
难得伤感的宁青淮扶着窗沿就走神了,直到察觉到一股森冷的、略带寒意的目光后,她才回过神来,匆匆看去时只瞥见裴绯淡然自若的侧脸。
裴绯今天换上了女装,石青色的百褶素裙,连丝花边都没有,三千青丝尽皆束至头顶,结发环冠,越发衬得额头白皙光滑,眉目清淡了。
她捧了本册子,正襟危坐,目光始终胶着在那泛黄的纸张上,很是专注的样子。
裴绯这样一个眉眼只是清秀、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一旦认真严肃起来,居然也能让人觉得她颇为耐看。
“好看么?”裴绯冷不丁抬起眼帘,黑漆漆的眸子直直望着宁青淮,目光坦荡沉静,她把唇抿起,轻轻问道。
偷窥被抓包的宁青淮有点尴尬,这种感觉有点像年纪尚小时,受了哪个大姑娘的气,便趁夜偷偷往里面扔细针,反而被人当场抓住一样。而她那次被大娘罚跪四个时辰,不许人送吃送喝,那个姑娘的模样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沉重的惩罚和耻辱让她得以深深记住,从此学会了小心翼翼和忍气吞声。
所以她只是不自在了一小会儿便放开了,她并没有接下裴绯难得的几近调侃的话。
自从那天逼问后,她心底是充满了怨愤和无奈。但只要她的卖身契在裴绯手里一日,她便只能忍气吞声地当个伺候人的丫鬟,甚至出府都是奢侈。她没有任何依仗来抗衡裴绯。
思及此,宁青淮闭上眼睛,敛去满眼的疲惫和挫败。在那往数存在于她脑海中的记忆里,但凡和裴绯杠上,她总是赢家。一步一步,赢得了陈留台的宠爱,孝顺的孩子,仆人的尊崇,大家贵妾都没有的气派和权势。
而这世,她满盘皆输,一退再退。
没关系,机会总是有的,她可以等。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包间被沉默笼罩,直到店伙计端菜上来,才稍稍打破这凝滞的气氛。等小二乐呵呵地领着赏钱关上门后,这房内又安静了起来。
食不言寝不语。
宁青淮和裴绯俱是埋头吃菜,连嚼动的声音都几不可闻,这样的安静,越发将外头的喧闹衬得更大了,隐隐传来一阵高声朗诵,伴随着浪潮般的叫好声,且离她们越来越近。
“陈兄大才!大才啊!”一男子拍手叫好。
有人也跟着打趣:“如此,不得便要初雪姑娘也作一诗才妙!”
“是极是极!”
…………
“那奴,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清媚的女声细细柔柔地说道,中间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在思考措词,最终她轻声吟诵,“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这样霸气、傲骨铮铮的上阙一出,刚才还热闹喧腾的人群渐渐静默了。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金黄甲!”
整个二楼鸦雀无声,众才子们都陷入了震惊之中。
好一首狂诗!好一个狂士!
若说众人开始待初雪时,虽说是追捧,但总归含了几分轻视,那是文人清客骨子里的清高。但现下初雪这诗一出,这些平素鼻孔朝天的才子公子们,渐渐看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宁青淮自然也听见了,清清楚楚的。她心中一动,不由得再次瞥向裴绯。果然见她神色有异。
诗是好诗,作出此诗的,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