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翻出来一堆“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舞蹈大赛一等奖”的证书,还有被剪得七零八碎的老照片。
照片的残骸已经泛黄了,边缘打着卷儿,想拼都拼不回去。
秦洋捏着一沓证书瞪圆了眼,“你可以啊秦舒同志,有这么多令人惊叹的光辉历史,看来你曾经的学霸传说不是后人杜撰的。”
秦舒:“哪个后人?”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说的,”秦洋捧着“辉煌历史”走过来,“带走?”
“不带了,都是累赘。”秦舒说,“撕吧撕吧等会儿扔楼下垃圾站。”
秦洋“哦”了声,感觉挺可惜的,不过没来得及感慨,就听他姐又说:“求求你以后多读点书吧,少看毁人不倦的电视剧,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考上江大的。”
“你弟弟我是考试型人才……”秦洋痛心疾首地撕着奖状,嘴角快要撇到下巴颏,“你说那变形金刚什么的你会不会搬家时候送人了?你在老楼这儿就没童年玩伴?”
秦舒低头想了想,“没,我那时候比黄世仁还抠。”
“啧,”秦洋摇头,“你现在倒是穷大方了。”
秦舒:“请滚。”
秦洋撕到最后一张,发现奖状上的毛笔字写的格外遒劲有力,简直力透纸背,一看就是出自一个有文化的老师之手。
他拎着递到秦舒鼻尖下面,“看看你曾经的大名,秦天,在这位老师的笔锋下显得多么雄壮伟岸。”
“滚。”秦舒看也没看,一把扯过来,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稀巴烂。
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就是抱着光荣的奖状炫耀给老爸老妈,奖状像是一剂解药,不管当时夫妻俩吵得有多凶,只要看见小秦舒手里的奖状,他们就会停下来,抱着她又亲又笑。在年幼的秦舒眼里,奖状是个好东西,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获得奖状她的人生导向。
直到后来连市级三好学生在老爸老妈面前都黯然失色了,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张薄薄的纸是挽救不了破碎的婚姻的。
老楼对秦舒来说基本没有太多愉快的回忆,而且十多岁的意外事故之后她脑袋瓜也不大好使了,从前存在脑子里的东西都成了零星碎片化的。不过秦舒对这事很看得开,她那不堪回首的童年差不多就是一部长篇阴影史,忘个七七八八也不是坏事。
秦舒和秦洋俩人在老楼里一无所获,最后秦舒只抱走了一只造型还算不错的廉价花瓶,说是能放办公室凑合用上。
伏天热得人心焦,姐弟俩没再逗留,锁上门就离开了。
顾北辰趁着下午老板没在,偷溜出来,倒了几趟地铁,一通折腾好容易到了老楼,上楼又被厕所那销魂的味儿给熏了个大跟头。
他走得急,走到家门口时候已经踹翻了好几个颇具历史气息的饼干桶——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卖钱,反正是个盒像个桶的,都被邻居们长长久久地保存了下来。
顾北辰开门时候照例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红木门,也照例没看出什么来。
顾北辰自嘲地笑了声,反手关上门,把自己掩进一片沉闷的阴暗里。他走进里屋的时候并没有察觉,走廊里有两个人正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这栋破旧的老楼。
顾北辰收拾了屋里最后的一点家当,把东里一塞,环视了一圈这个住了十六七年的老房子,感觉它从内往外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气。老式双门电冰箱还安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像个裹着绿大衣的忠诚卫士,看着时代变迁,命运兴衰。
翘起的地板一走上去就嘎吱乱响,顾北辰一路嘎吱到门外,他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才伸手拉上门,用黄铜钥匙在锁眼里转了两圈,锁死了。
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而这地方在下个月也即将变成一片真正的废墟。
顾北辰这边还没转身,那边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女中音“哎呦”了声。
“是顾家小子吧,这可有……七八年没见了啊。”在顾北辰反应之前,声音的主人已经光速到了他面前,是个拎着塑料水盆的矮胖中年女人。
人成年以后相貌已经很难靠自身力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尤其是中年以后,只要不是二三十年不见,间隔个七八年都还是能辨认出来的。
所以顾北辰没多费劲,就想起来胖阿姨是哪位了——常年战斗在八卦一线的中坚力量。
热心肠,爱管闲事的人大约遍布在每个人类聚集区,他们构成了该区域内主要的八卦消息网,大事小情没有一个能逃过他们的法眼,差不多能把每家每户底细摸清,十分之神奇。
顾北辰点点头,“阿姨好。”
胖阿姨一双眼雷达一样上下扫描他,“哎,当年走的时候还跟小豆芽菜似的,这一晃都长这么高了——瞧瞧,真是出息了。阿姨还记得你小学初中年年考第一,现在上重点了吧——来收拾东西的?”胖阿姨目光在他转一圈,又落回他脸上,“咱这边可算是拆了,都等好几年了。诶,你家那房能赔多少?”
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