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急,也很突然。本还星辰罗布的夜空悄然间被乌云掩盖,骤然间大雨便吞噬了整个夺浪城。幸好此时入夜已深,这场骤雨也不过是给沉睡的松叶城添了一些梦扰罢了。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足有一个时辰还没有停歇的意思,无奈的是窗边的酒瓶却空了,更无奈的是长夜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过去。
“这雨会下多久?”白木倚着窗子,喃喃自语道。
少顷,意兴阑珊地回过身来看着屋内。夜虽已深,屋内却没有掌灯,只因屋子中间生起的火堆已经足以把整个屋子照亮。
火堆旁边盘坐着一人,看上去十分瘦弱单薄。此时虽然夜深雨冷,却还不至于说要生火取暖。而那人却像是身处在冰冷的寒风中,紧靠着火堆仿佛恨不得投进烈火中似的。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活人还是死人。”白木突然道。
过了许久,火堆边上那人才缓缓抬起头来,苍老的脸上双眼神色涣散,“活人如何,死人又如何?”
白木有些怔住,转而笑起,“平时你都喜欢问这种让人无法回答的问题吗?那必定交不到朋友。”
那人淡淡道,“我并不需要朋友,也不能有朋友。”
白木立即又道,“那你为何要跟着我?”
那人抬起头来看向白木,“我和你说过,并不是我自己要找到你,也并不是我要跟着你,而是你此生必定要遇到我。”
白木哑然怔住。
那人接着道,“关牙城一战,二帝本已将我陨落,我的灵魂也本已追随光明而去。但这并未发生,或许已然发生却又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令我并未死去。我的躯体虽已重伤,灵魂却仍在。其中的缘由我虽未想通,但我的灵魂既然指引我找到你,我想必定与你有关。”
此人是谁便不消多说了,正是与二帝于关牙城夜战的黑夜主僧。
白木摆摆手,显得有些不耐烦,“你们光明殿的那套少和我啰嗦,我也懒得听。你说关牙城全城尽毁我还未听到消息,而你口中所说的二帝复活......”
“是重现此世!”黑夜主僧突然沉声打断。
白木只好道,“好吧好吧,重现此世。并不是我说他死掉的,而是你们光明神殿如此说法。还有,你找我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事情?虽然你我说好此事之后两不相欠,但你的实力远胜于我,你不能办到的事情我又怎能办到?”
黑夜主僧却是摇着头道,“你话虽没错。可是此时我的躯体自从与二帝一战之后,虽然并未完全破损,却被一股蚀心入骨的寒气所侵蚀,全部逼出还需一些时日,加上当时为救下你的性命,已然耗费我太多的光明之力。”
白木却是暗暗骂道,我话没错,我话当然没错!但是你不知道这是恭维你的吗?真是倚老卖老得很不客气!
黑夜主僧自然不知道白木在嘀咕些什么,口中接着道,“二帝此番重现此世,一夜之间尽毁关牙城。若不是当时我于番外回来正好要经过关牙城,也不能知晓那晚关牙城发生的事情。此时已然过去五天,无需我通知,光明神殿中自然也已然知晓有所防备。而我要你替我去做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白木点着头,等着黑夜主僧往下说去。过了好一会,那黑夜主僧却都没有再开口,竟然又低下头去盯着篝火,默然不语。
白木有些等得不耐烦起来,口中轻声问道,“前辈?老前辈?到底是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一声有如轰雷一般的声音从空中传来,从白木这小木屋的屋顶外豁然传开。
“原来你躲在这里!”
紧接着,只听轰然声响不断,白木他们所在的木屋子上陡然出现一个大洞。而紧随着大洞的出现,一个庞大的身影随之冲了下来。砰然一声,黑影落在屋子地上停住,又是一阵嘎啦声响,巨大的身影陡然又往下沉了沉,双脚已然陷入木地板下。
白木的屋子本来就不低,上下有四米多高,底下还有接近两米的架空,但张目看去,那黑影躬着身低着头却还是顶在他这小屋屋顶上。
这突然的巨变让白木有些愕然,更多却是震惊,全身也瞬间戒备起来,望着来人的身影,心中不禁生起一股寒意。
白木自己自小便开始训练侦察,早已经习惯无时无刻不在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对于这么一个庞大的东西(自己还是不敢相信有这么大个头的人)靠近自己的屋子竟然浑然不觉,而直到“它”陡然出现在自己的屋子中才察觉到。
这是白木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过的事情。只有一种可能性能够解释,对手很强,非常强,却不知对方是何来意,总不是专门来拆自己房子的吧?
白木没有动,僧人也没有动。
白木不动是因为来者不善,贸然地改变身形只会暴露自己的破绽,而瞟了一眼僧人那边,后者却是似乎对这不速之客并不是很在意,始终低着头安静地盯着篝火。
白木再抬头往那黑影看去,只见“它”正低着头端详着火堆边上的僧人,一阵阵粗气从鼻子嘴巴中传出。少顷,一阵显得有些迟钝的声音自那巨大的黑影传出,“黑夜主僧,主上命我来搜寻你,你要跟我回去。”
白木听罢有些讪讪,原来你还真是个人!
过了好一会,黑夜僧人声音才淡淡响起,“原来二帝还保留着我的命符。”
巨大的黑影又道,“没错,主上说你的命符消逝后突然又重现,定然是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