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浪城,西街深巷,小院。
入秋的这场大雨,对于许多人来说,或许更多的是欣喜。告别了炎炎夏日,迎来收成之秋,一切都将变得如秋色一般的饱满充实和浪漫多情。
但对于辛子希来说,这场大雨却像是午夜里让人陡然惊醒的噩梦,带给她的只有痛苦和无奈。
母亲早逝,父亲体弱多病,颠沛流离、摇摇欲坠的生活。这在王国中并不少见,这是战乱的伤疤、贫穷的疾病。受的伤多了、患病的人多了之后,这些伤痛和悲哀便让人习惯,让人觉得不过是件常事,柔软的怜悯之心也就变得更加坚硬起来。
如何来到夺浪城,辛子希已然不想再回想,似乎她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回想。
天气的骤变,寒冷的更替,都会让自己的父亲病情复发,起早摸黑的匆忙辛劳也总在老天爷的的一个玩笑下,化成泡影。若不是这家已然过世的主人曾与自己父亲是旧识,恐怕他们连遮风挡雨之所都没有。
雨还在下,咳嗽声阵阵从屋中传出合在雨声中,让人烦恼而无奈的暴雨。
炉火终于点着,却总不能烧得旺然,而药壶中的药水也似乎像这雨夜一般,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尽头。
辛子希低声叹了口气,从炉火中缓缓抬起头来时候,便看到一袭白衣陡然出现在大门那边。乍一看去简直有如传说中黑夜游走的鬼魅一般,纤弱的身子不禁打着寒颤抖了抖,却是没有惊叫出声来。
没有惊叫出声,只因那“鬼魅”不过在辛子希几步之外,也因为此时那“鬼魅”也正好看向了她,而更因为这世上绝没有如此穿着打扮整齐,脸上平静淡然的“鬼魅”。
而这“鬼魅”也正是刚从止魔山脉中回来的残风。
两人四目相对时候,残风脸上也有一丝诧异神色,右手也赶紧往身后收去,却见那右手袖子已然是血迹斑斑。显然之前挡下攻击蓝色小兽的缚魔绳后,他也受了伤。
对视片刻,辛子希便突然迅速低下头去,还未来得及梳理的头发遮住了脸庞。残风却是依旧望着她,脸上渐渐现出疑惑的神情。
药壶中的水终于开始烧热煮沸,药香顶着壶盖散发出来。
迟疑了一会,残风缓缓走到炉子边上,那里放着一张平时院子中的老人下棋的小桌子,棋子凌乱地摆在上面,棋子上还放着一包用油纸包着的药材。药材虽所剩无几,却码得整整齐齐的。
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后,残风又小心翼翼地放回油纸上,此时屋中的咳嗽声又再响起。又迟疑了片刻后,残风从袋里缓缓拿出一个小布袋子,小心拉开布袋,取出一些树皮草根一类的东西,轻轻放在桌上的药材上。
收回小布袋后,转头望向那始终低着头望着炉子的辛子希。辛子希面前的药壶中,药水已然有些溢出,显然是炉火过旺,而她却浑然不觉般。
残风皱了皱眉,又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事,一个麻布包着的物事,手更轻地放在桌上,豁然是今日早些时候铜掌柜用来给他装报酬的麻布。
之后,残风便缓缓转身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陡然间,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骤然闪起,随即带起一阵阵仿佛要撕裂天穹一般的悚然雷鸣声。
走廊上的两人豁然抬起头往天空望去。闪电转瞬而逝,雷鸣响起随即间断之后却又骤然响起。而这骤然的雷鸣却仿佛不是在天空中传来,更像是从地面上传来一般,有些闷然却更响亮。
随着那“雷鸣”的持续,骤然间,屋檐在抖动,走廊也在抖动,整个院子都在抖动,积攒在屋檐上的雨水也陡然被震落下来,哗然一片。
辛子希终于站起,也终于惊叫出声,扶着走廊的墙壁一脸的骇然震惊。
只听哐啷一声,炉子上的药壶在那阵阵的剧烈震动中就要从炉子上掉落下来。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残风身影已然在辛子希身前。滚烫的药壶没有掉下去,却在残风手中,在他右手上。他的右手鲜血淋淋,袖子也血迹斑斑。
辛子希又是一声惊叫。
也就在这时,院子中也突然热闹起来,惊叫声、咒骂声、甩门而出的声音、摔破东西的声音。
少顷,院子中能走动的都跑出院子来了,不能走动的也从门中哭喊着爬出来了。
又是一道闪电而过,辛子希不自觉地望去。再低头往走廊另一头望去时候,那袭白衣却已然不见,药壶也被放在棋桌上。
而此时,暴雨声中豁然夹杂着各种声音,甚至已然盖过那雨声,整座夺浪城已然从梦中惊醒。
雨在黎明到来前便停了,而那让整座夺浪城从梦中惊醒的剧烈震动也在骤起后,还未到三刻钟便陡然消失无踪。
天一亮,整个夺浪城每个大街小巷每个酒楼茶楼就在议论着同一个话题,那便是昨晚深夜时候的一阵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众说纷纭。
有的说是地震了,有的说是魔兽来袭,有的说是世外高人横空出世......每一个说故事的人都好像自己亲眼目睹一般,有接头附和的,也有各持己见的,甚至还有因为各自说法不一而打起来的。夺浪城城主也在黎明前后派出一支侦察队前往查探此事,同时封锁了城门,这也更让城中的人们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不同的说法却有着一致的观点,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可能危及到夺浪城安危的大事。
正当外面街上议论纷纷时候,鼎盛酒家的后院此时也隐隐有种压抑肃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