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念巧带着下帖的单子过来道:“大姑娘,太太身子不适,已经吩咐下去,明日的赏花会,全都让姑娘打理,家里上下仆妇也都听姑娘调度。”
安锦如接过单子放在一旁,却从炕桌里拿出个小巧的瓷盒,递给念巧道:“我昨个儿见姐姐身上有瘀伤,也不知是怎么不当心弄的,这是点儿麝香活血化瘀膏,姐姐拿去自己擦擦。”
念巧听了这话,惊得一身冷汗,双膝发软几乎跪倒在地。
好在她自小跟在徐氏身边,别的本事不说,只不动声色这项,倒是比旁人强了许多,强撑着稳住身子,接过瓷盒道:“多谢姑娘,奴婢自个儿竟都没发现,肯定是不当心撞了一下。”
“姐姐是母亲身边倚重的人,如今母亲身体不好,姐姐少不得愈加操心,所以也要好生保重自身才是。”
念巧想着安锦如年幼,尚未经人事,应该不会懂这其中的缘故,但到底心虚,不敢多待,赶紧告辞了出去。
安锦如从窗子看着念巧离开的背影,垂眸思考片刻,这才拿起手边的单子细看,最后将单子往袖中一塞,起身直奔宁华园。
她在府中从未主过事,此番事情琐碎不说,最要命的是时间太紧,家里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少不得都存了看她会不会出丑的心思。
徐氏刚刚起身,头发还散着,正由丫头们伺候着漱口。
安锦如顺手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托盘,捧着上前道:“母亲,女儿来求个事儿,不知您应不应。”
徐氏从她手中托盘上拿起帕子,擦擦唇角丢开,点着她的额头道:“你这丫头,一大早的来讨好卖乖的,这屋里只要有的,你喜欢就拿去便是。”
“母亲快别取笑我了,想着赏花会,我都要愁死了。”安锦如把托盘塞回小丫头手里,“我这回想跟母亲求的,既不是金银也不是绫罗,而是一个人!”
“哦?这倒奇怪了,你屋里还少了人伺候不成?不是刚提了三个丫头上来,前些天杜妈妈刚来回过的。”徐氏虽然平时不说,但是家里的大事小情,却全都打心里过,半点儿都不落下。
“我头一回担这样大的事儿,所以想借念巧姐姐过去帮衬两日。”安锦如看着念巧笑得眉眼弯弯,“一来我对家里各处的管事媳妇们都不熟悉,二来姐姐平日帮母亲料理事务,肯定比我想的周到。”
徐氏听了这话,却没有立刻说话。
安锦如搂住徐氏的胳膊央求道:“母亲就疼疼我吧,我知道您离不开念巧姐姐,可赏花会毕竟不是小事,若是出了纰漏,那丢的是可是咱们安府的脸面,女儿只借两日,等赏花会一结束,就马上完璧归赵。”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许?”徐氏说罢对念巧说,“你就过去帮着张罗两日。”
念巧心神不宁地跟着安锦如回到意如院,打从昨晚被撞破之后,她就一直处在惶恐不安中,生怕安锦如把事情捅出去。
安锦如拉着念巧坐下,语重心长地说,“按说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有些话不该说,但我拿姐姐当自己人,此时就咱们两个,我就也跟你说句贴心话。”
念巧心里猛地一紧,暗叫不好,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安锦如声音温柔地开口:“姐姐在母亲身边操劳这么多年,心里开始为自己打算也是应该的,毕竟女子最好的年华,不过就那么几年,谁不希望能遇到个良人呢!”
念巧被这话触动了心事,默默地垂下头。
她一直是徐氏身边最得脸的丫头,在家里别说是下人,就是各位爷和姑娘见到,也得给面子地叫声姐姐。
她成日只想着好生服侍徐氏,从来无有二心,除了报答徐氏的信任,也是希望能得徐氏怜惜,以后说个好人家。
在安家这么多年冷眼看着,她又如何不知道做姨娘通房的苦,可如今自己眼看就二十了,就好比安锦如说的,最好的年华都已经过去,哪里还有时间耗费。
念巧心里也明白,安翰庭绝非良人,他是被徐氏宠坏了的,房里年长的丫头,但凡模样过得去的,也都没少被他纠缠轻薄。
以前她对这些事儿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随着年纪见长,不安也越来越多,沉甸甸地压在心上,恨不能做些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来排解驱散。
如今安翰庭再来讨好勾搭,她便没了往日的坚定,半推半就地到了这般田地,虽说还没出什么实质的错漏,但她心里明白,事情的进展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已然全握在了安翰庭的手里。
她原本还未觉得,但昨日被安锦如撞破之后,才开始知道害怕,翻来覆去一夜未眠,怕东窗事发、怕身败名裂、怕自己会被徐氏活活打死……
安锦如看得出念巧的挣扎,并未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念巧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如今真是自寻死路,干脆双膝落地跪在安锦如面前道:“求大姑娘救我。”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安锦如嘴上说着人却没动,“我又没说要如何,姐姐何苦来的。”
念巧执意跪着,磕头道:“奴婢一时脂油迷了心窍,姑娘但凡念在平日相处融洽的份儿上,以后用得着奴婢的,奴婢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锦如听了这话心下好笑,但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声道:“姐姐这话说得太重了,什么赴汤蹈火的,听着就怪吓人的。”
“我如今在家好吃好穿好住的,还能有什么求的,不过是希望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