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韩教授站起身,朝他鞠了个躬:“所以我特别感激您,我也不好意思奢求您原谅。我只想恳请您要怪就怪我,别为难科里头的年轻人。我没几年就退休了,可他们的未来还长。我们这些老的最怕等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自己生病了,找不到人看病。不怕您笑话,我自己带的研究生都不肯考博士。学了八年医,临了回家开网店了。说是挣钱多,压力还小,晚上能有觉睡还不做噩梦。我连拦他都不好意思,生怕自己耽误了孩子的发展。”
老爷子在护工的搀扶下起了身,也不掩饰嫌弃:“行了,别跟我打悲情牌,我也不是要揪着你们不放。”他走到了楼梯口,摆手示意自己的儿女,“算了,他们也都不容易。”
沈青哭得气儿都不顺了,哽咽着朝老爷子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一开始就应该说实话的。我不该瞒着您。”
“你要是跟我讲了实话,后面会怎么处理啊?”
沈青抬起了头,腮边眼泪还没干:“一样的处理方式。”
老人笑了:“那就行了,你也没耽搁我。不管说什么,不耽误事情就行。”
“是啊是啊,医生护士都不容易。”楼梯口传来了原先21床患者母亲的声音,她手里拎着一兜子荔枝,冲沈青笑,“沈主任,我家儿子已经从icu出来转普通病房了。暂时还不能讲话,不过那边医生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我带了点儿荔枝过来,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幸亏有你们在,不然我儿子就没命了。”
22床老爷子的儿子忍不住嘀咕:“自来水啊,真是自带水军效果。行了,我爸都没说什么,搞得活像我们忤逆不孝一样。告诉那个小护士吧,也别哭了,别说是我害的她以后不敢当护士了。”
“就是就是,吃点儿荔枝败败火。”不明所以的患者母亲笑眯眯地招呼着前病友家属,搞得对方向发火都不知道该冲谁发,只能虎着脸走开。
直到傍晚沈青离开胃镜室回病区交班,那袋子荔枝还摆在大办公室的桌子上。顾钊带着笑:“沈主任,人家家属叮嘱了,一定要给您留点儿。”
“吃吧,大家一块儿吃。给护士站也分一半过去。”沈青抓了一把塞到雷震东手里,“你陪爸妈回家吧。24小时动态心电图要约到明天下午了。”
住院病人的确不该外出回家,可一来雷父是体检,二来雷母要在这儿的话,估计整个晚班的医生护士都得不到安宁。宁愿让他们签一张外出协议,回家睡觉去。
雷震东剥了个荔枝壳,将果肉塞进沈青嘴巴,摇摇头道:“不,我陪你。”
刚结婚的那会儿,她还在急诊轮转。每次夜班,雷震东都会过来陪着她,夜宵一买就是整个科室。急诊科的人开玩笑叫他震关东,只要他在,就能镇住场子。
田主任顶着被醉汉打出的熊猫眼,唉声叹气,不知道猴年马月医生护士才能享受最基本的人权。
护士长心直口快,吃着雷震东带来的鸭血粉丝嗔怪主任:“真到了那一天,雷总不是没生意了。吃着人家还咒人家,也不怕舌头起水泡。”
雷震东倒是笑嘻嘻,直接歪头靠在沈青的肩膀上:“没关系,真到那一天,我就指望着我家沈博士养我,好好当小白脸。”
那个时候,她是什么反应?对了,她白了雷震东一眼:“先把脸捂白了再说!”
众人一阵哄笑,还有皮肤科的开玩笑说要给他开水杨酸好漂白。休息室外头的护士喊:“快来人,车祸。”
呼啦一声,号称干不下去要改行的人全都丢下了手上的筷子,旋风一样地跑出去参加抢救。只剩下桌子上的鸭血粉丝汤,一碗碗的,热气散尽,慢慢凉透,最终糊成了一坨坨浆糊。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雷震东不再陪她上夜班了呢?究竟是因为她太忙,还是因为他应酬太多?
沈青有点儿恍惚,荔枝太甜了,甜的甚至快要发苦。她摇了摇头,微微侧过脑袋:“算了,你陪爸妈回家吧。”
“没事,我叫小蒋送他们回去了。”雷震东手上还带着荔枝上洒着的清水,点在她鼻尖上,微微的沁凉,“我陪你。”
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响了,顾钊有点儿尴尬地看着自己的上级医生,掩饰性地扬了扬手里头的病历:“住院总给收了个腹痛待查的进来。”
沈青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离雷震东远点儿,这人却欺身上前,又塞了颗荔枝进她嘴里,手指头还在嘴唇上摩挲了一下:“晚上想吃什么?我来点饭。”
他常年锻炼,指腹上都是茧子,粗粝的很,摩挲上嘴唇的时候,她忍不住一阵颤栗,本能地侧过头,掩饰性的询问科里其他人的意见:“你要吃什么?也问下护士吧,没吃晚饭的话一块儿吃。”
雷震东攥住了她的胳膊。夏天的白大褂都是短袖的,胳膊露在外头,被办公室的冷气吹着,微微发凉。他身上火气重,冬天都跟个火炉一样,何况是盛夏。沈青觉得自己的胳膊跟着了火一样,偏偏雷震东还低下头,几乎贴上她的耳朵:“要不要吃香辣锅?”
顾钊赶紧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