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答如流:“不是,妾一年前才来的京城。”
一旁的秦汜低头喝茶,敛去变幻的眸光。
苏虞笑了笑,不再做声。
前世的徐采薇姓徐,是随了她侍奉了半辈子的主子——徐美人的姓。
徐美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身边侍奉了十几年的侍女却连一口流利的京白都讲不出是何等的蹊跷!
苏虞终于明白自己今日第一眼看见徐采薇时的惊慌从何而来。
那是一种以为自己预知一切早已胜券在握之时,却突然发现有什么脱离掌控的慌乱。
前世到底还有多少她被蒙在鼓里的事?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以一介风尘女的身份进宫做了嫔妃,诞下皇子,不幸难产去世,又在数十年后被她亲手追封为圣母皇太后?
难不成是嘉元帝微服私访之时碰见不幸沦落风尘的名妓采薇,一见倾心,将之带回宫中,又烦言官弹劾,索性给她安了个徐美人陪嫁侍女的名头?
简直荒唐。
史书云,承德帝秦淮,生母徐氏,养母苏氏。
可史官和她一样都不知道,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姓徐。
苏虞眯着眼睛看这个女人,低眉顺耳、半身风尘气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不对。一个风尘女天大的能耐也翻不出这平康坊。这之后一定有人在推波助澜。
会是什么人呢?
苏虞呼吸一顿,看向一旁的秦汜。
他自顾自品着茶,目光很散,眼神似醉非醉地掩映在茶水蒸腾的雾气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虞暗自心惊。
这人眼眸中盈盈笑意的背后恐怕是一渠深潭。
第26章 天涯芳草
琴音歇了一阵之后重振旗鼓。
苏虞也闷头喝了一杯茶。三人皆不言语,雅间里一时之间只有琴音流淌。
苏虞忍不住抬眼,目光在这二人之间交错。
忽地,她顿住。
她怎么忽然觉得这二人的眉眼生得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
怪道她之前觉得徐采薇的眼睛似曾相识。
这二人皆是桃花眼,只不过秦汜的眼尾更翘,少了几分柔和,徐采薇的眼睛更加细长,显得更加的柔媚。因着两人气质迥然,不细看委实难以发现这眉眼之间的一、两分相似。
一个皇子,天潢贵胄,怎么会和一个商女相似?哪怕这相似只有一、两分,也值得深究。这两人之间一定有猫腻。
苏虞不动声色地打量二人,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秦汜一杯茶喝尽,把茶杯搁在小几上,伸手去端茶壶,却不经意碰到了徐采薇也伸向茶壶的手,他条件反射地抽回手。
苏虞一愣。常理来看,一个混惯了fēng_liú场的男人,这时候不应该抓着美人温香软玉的手吃吃豆腐吗?怎么……这么排斥?
难不成是嫌弃这些女人身上的风尘气?那作甚日日扎在这个地方!
不对,她记得之前绿萝坐在他身旁的时候,他是一手搭在绿萝的肩上,一手端着茶杯。
苏虞想起自己与鸨母在门口的时候,他也是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思及此,苏虞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苏虞越想越气,气着气着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格外容易被这人激怒。
今日是,上回马球场外也是。她这是怎么了?活了三十载的冷静自持呢?
一片静默里,秦汜忽然开了口:“令堂去世很多年了吧?”
“怎么?”苏虞目光微冷,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秦汜眸光半明半昧,叫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绪,他言:“似乎从没在这坊里瞧见过宁国公。”
大梁民风开放,官员混迹青楼酒肆更是屡见不鲜。
可宁国公是谁?她父亲和他们可不是一丘之貉。
苏虞冷笑一声,道:“不是全天下所有的郎君都同王爷一般fēng_liú。”
秦汜也不恼,轻笑一声:“也许吧。”
他这语气分明是不信,苏虞有些气结:“我苏家可无人喜好混迹这烟花之地。”
“是吗?那三郎来这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秦汜抬头,苏虞感受到他目光里毫不掩饰的探究,心里一紧。
正斟酌着措辞,忽见秦汜抄起一只银制雕花的小茶匙,反手掷了出去,破空声紧接着吱呀一声,小茶匙撞开了雅间的竹门,最终落在地上。
苏虞一惊,偏头朝外看去。
恰恰对上新晋探花郎一双迷醉的眼眸。
苏虞:“……”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干过这么掉底子的事儿。
前脚刚义愤填膺地打包票姓苏的都不逛窑子,后脚就在窑子里撞见她兄长。
苏庭啊苏庭,你可真给我长脸!
秦汜慢慢悠悠添茶,眼里满是戏谑的笑意。
他问:“三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