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奴以为这两只暗箭将他制服了,赶紧推开他,抽身。可肃离的手依然箍紧她的细腰,不放她。
「大哥,都这样了,你还不放手?」她冷淡的、毫无怜悯地说。「真的很难看啊。」
「奴……」他颤颤地抬头,因为身体内外透彻的疼痛,而湿红了眼眶。
但他这番孱弱的样子,只是让寻奴对他更加鄙夷。
不论是心,还是身体,他这番真是被她伤得遍体,连尊严都被不屑地踩在脚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紧抓着她,锲而不舍地问她:「你要罚我,是吗?」
寻奴高傲地看他。
「你若要罚我……」他低涩地说:「那就让我爱你。」
寻奴先是一愕,然後笑了。「大哥,你今天的话,都教人匪夷所思啊。」
「你不是觉得,付出比较多的人,地位最是卑下吗?」
「是又如何?」
「那就让我爱你。」他一再的说:「你就罚到我了,不是吗?」
寻奴擒着笑的嘴角不自在地抖着。
「我甘愿卑下,甘愿被你罚,让我爱你好吗?」
寻奴想退开他,离他远远的,他口口声声尽是哀求,可实际上却是另类的进攻。她绝不让他靠近她,她要挣脱,回到属於自己的个体。
肃离仍是不放。「我爱你。」他用尽余力告诉她:「我还是爱着你,奴。」
寻奴面无表情。她的眼瞟着他左臂的伤,心一横,伸手用力地挖他的伤口子。
肃离瞠大眼,脸上毫无血色。
寻奴想,这痛,他忍得还像个男人。他不惨叫,闷哼地受着,她可惜,仍抓不到取笑他的把柄,可她感觉得到他痛得身子全僵,箍她的怀抱松了,她趁机远离他。
她的离开,像是抽离了肃离的支柱,受了两支暗箭都屹立不摇的他,终於无力了、空乏了,抚着他的伤处,摇摇地倒卧下来,颤抖地残喘着。
这时,在外头包了饭的奴仆回来了。她换了表情,温和软言道:「备好晚饭,好好服侍二爷,知道吗?」
奴仆们奇异地看着跪在寻奴脚边的肃离,不知发生什麽事。
即使顶着奴仆好奇的眼光,肃离仍不为所动。他的心好像麻了,完全感受不到是荣是辱。
「二爷身子有些不适,千万不要怠慢了二爷。」她吩咐完奴仆,又向肃离堆着笑。「多想与你用餐,大哥。但我忽然想起,办事所还有些杂务得主持,我便先行离开了,大哥。」
一双奴仆上前将肃离扶起,看到他身上有伤,他们似心知肚明,竟能不露惊讶,且心有灵犀地一同往槽厂高处看去,又连忙收回目光,寻常地使着自己的活儿。
见寻奴转身要走,肃离拉开衣襟,掏出了一个东西,喊她。可他体内外的伤俱抽走了他的气力,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寻奴完全听不到。还是好心的奴仆替他喊了:「夫人,二爷唤您呢!」
寻奴转过头,冰冷冷地看他向她举示一只物事。
「奴……」他说:「这是,我们两个的慾戒。」
她低眼,往他手上看去。被伤口染得血淋淋的手指,正心细地捏着一双作莲纹式样的慾戒,一只细的,是女式的,一只粗的,是男式的。
「做什麽?」她问,声音无起无伏。
肃离微挣开奴仆的扶持,自己费力地站着。他颤抖着,将他手上原有的婚戒取下,套上了这双慾戒中的男式扳指戒。然後,他继续伸手,作势要将这女式细戒递给寻奴。
寻奴毫无接下的意思。
「我一直希望,可以看到你戴上它的样子。」他努力牵起微笑,说:「即使马上要我死,那我也甘愿了。」
寻奴挥手,想拒绝。
「你不要误会,奴,这不是要你原谅我。」他马上说:「相反的,你戴上了,就能处罚我、禁锢我,我会成为你使的人偶。这是不是就达成你回来的目的了呢?」
寻奴皱眉,很不满。不满肃离的话语间那总是为她设想、放任她为所欲为的体谅。她排斥这种善意,一个真正想复仇的人贪婪地想看尽的,应该是被报仇者向债主求饶或愤恨不甘的神情,就像主母与贵姝带给她的至高成就感,而绝不是这种对惩罚甘之如饴的态度。
这种善意,其实才是妄想吞灭她的浪涛。
她深吸一口气,维持冷静。「大哥,千万不要这麽说,我真的对你毫无怨恨。我们是兄妹,是一家人,本来就该互相扶持。什麽处罚、禁锢……这种说法只会让外人以为肃家将要分崩离析了。」
她举起手。「那戒指,你自己留着作纪念吧。」那双金亮的寡套,在他面前晃着刺目的碎光。「我的手,已经没位置容它了。」
说完,寻奴便走了。
肃离的手,徒劳无功地举着,那血滴子,仍像岁月的沙漏,一直窜流着,替此刻计算着时间。
那血滴,提醒了肃离一件事。
岁月,总是如此无情。
清晨的曙光,微破天际的阴霾。独叔打理好自己,出房,碰上正在烧灶煮早食的渔妇,道了声早,并赞了几句这夜睡得真好,便去主子的房里,服侍主子起床。
一进门,却闻到扑鼻的烟味,视线微蒙,隐约中,看到主子已起身,坐在榻上。原来主子早醒了。
因为吃太多烟,主子的声音哑了,说起话来显得特别疲惫。
「早安,独叔。」他说:「睡得好吗?」
独叔哀了几声,这话不该是他奴仆问主子的吗?
独叔来到榻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