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大门口,左芝兴高采烈挽住沐乘风的胳膊,挥手赶走一群跟班:“今天就放你们假,想干嘛干嘛去。”莺儿委委屈屈拧着手绢:“小姐,让奴婢跟着您好不好……您别不要我。”左芝对她梨花带雨的姿容毫无怜惜,反而数落道:“天天跟还跟不够,又不是跟屁虫!该吃吃该睡睡,总之别来妨碍我和木头亲近。”她转头对沐乘风笑得灿烂,“相公大人我们走吧。”
沐乘风对她的热情依旧表现冷淡,低眉一瞥,猝不及防道:“手绢拿来。”左芝愣住:“手绢?”她在袖子里掏了掏,猛然想起昨个儿已经把手绢扔了!
“咦……怎么不见了呢?大概是落房里了……”左芝心虚,赶紧装作低头找手绢,根本不敢抬头看沐乘风,窘得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沐乘风见她丢三落四的样子微微叹气,他勾起她的下巴,“情深款款”地凝视于她:“罢了。”
冰凉的指尖如雨水打在唇角,沐乘风的指腹掠过左芝嘴沿,用了少许的力。左芝尚未回神,他已经把粘在唇边的粥渍揩干净。
“好了。”他握住她小巧的手掌,牵着她下台阶。手指头是冷冷的,可掌心却有煦煦暖意。左芝心满意足地任由沐乘风牵引,甜蜜蜜依偎在身边,倒也有几分小鸟依人的可爱。
不过还没规矩地走上几步,左芝趁着沐乘风不注意悄悄回头,瞪大眼睛对着莺儿比口型做手势,张牙舞爪全没刚才的温婉姿态。
帕子——木头送的那块——务必给我找回来!
莺儿一脸茫然不懂她什么意思,问旁人:“小姐叫我干嘛?”千江搓搓手掌,大胆猜测:“少夫人比的东西方方圆圆,大概是要你照着做一个?”莺儿苦了脸:“方方圆圆的东西那么多,我怎么晓得是要做什么?”千江脑子转得快,比划着说:“你们女子平日做的不就是衣裳鞋袜么?这么大……你想想是啥?”莺儿冥思苦想:“这么大……难道是……”她的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再跟千江讨论下去,扭头就跑,“我大概晓得了,谢谢你,千江哥。”
莺儿连忙钻回房间,从箱子里翻出衣料,最后选出一块最薄最透的来。她拿起剪子咔咔剪过,裁出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一张。穿针捻线,莺儿红着脸开始绣花,自言自语道:“小姐,我给你缝制一件战衣,保证你今晚出师大捷,一举拿下姑爷!”
南楚大都的繁盛不比东晋上京差,同样是京城,大都城多了份延绵春暖,少了些许四季分明的寒风凛冽。左芝挽着沐乘风走过缎子街,去瞧了瞧今年新出的锦缎花样儿,又逛完翠华街,把钗环簪佩都一一过目,最后来到城隍庙附近的食街。
看到食肆家家户户摆上猪肉、羊肉、腰子、枣子等做的社饭,左芝这才恍然记起马上就是八月了,秋社日也快到了。
沐乘风见她盯着食肆外面摆着的社饭看,遂问:“饿了?”左芝摸摸肚子,说:“也不怎么饿,就是一年没吃过社饭了,闻起来怪香的。”沐乘风听罢,带她走进食肆,要了一碗社饭。
热腾腾的社饭端上来,各种猪羊鸡鸭肉切成棋子大小,调和了滋味铺在饭上,颜色斑斓让左芝一见垂涎。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舌尖卷进香喷喷的肉饭,好吃得几乎快把舌头吞掉。
“木头你不饿么?”她见沐乘风只是坐在身边喝茶,一言不发,便夹起一块油乎乎的肉送到他嘴边:“吃一块。”沐乘风脑袋微微后仰,双眸凝望着油珠子都快滴下来的肥腻肉片,闭嘴徐徐摇头。左芝不甘心,把筷子尖往他嘴皮上碰:“吃嘛吃嘛,我一个人吃多没劲,真的好吃,我不骗你。”沐乘风把嘴闭得死紧,一条缝都不留。
小娘子要喂相公吃饭,俊相公怕羞不肯吃。食肆里的人见到这一幕都不觉笑起来,甚至还有好事的大叔打趣沐乘风:“我说这位小兄弟,肉都送到嘴边了就吃了呗。我家那凶婆子,我倒是想她温柔娴淑喂我一回,可她哪儿会喂饭啊,喂的是板子嘞!”
周围之人哄堂大笑,左芝也跟着一起笑呵呵的,趁着大家伙儿都帮她,继续逗沐乘风:“就是就是,相公大人您就赏个脸,吃了奴家的这块肉嘛……”不知是沐乘风不堪众人取笑,还是左芝的话肉麻得他再也绷不住。死活不肯吃肥肉的他,竟然破天荒把吃食含进口中,嚼都没嚼就吞了下去。
月牙儿般的眼睛弯弯的,左芝边吃边道:“从前在侯府,每年秋社我娘都要带我和哥回外公家,舅舅会给我们葫芦儿和枣儿,取那什么宜娘外甥儿的兆头。还有我舅母煮的社饭,好吃到没法儿说!她做的跟你们这边不一样,要加奶房在里面,就是牛乳做成的东西,一块块像豆腐……”沐乘风静静听她说着也不插话,喝了好多杯浓茶。
“唉——”说着说着左芝突然放下了筷子,托着腮似有愁绪,“今年不能去外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