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芝的脾气怎么可能忍下这口气?!
他脑子转得飞快,赶紧冲那方的团圆打了打手势。
团圆心领神会,在众人僵持之际开口,仰头看着嘉兰稚声道:“表姨母你真奇怪,什么好的不要,偏偏要这个破破烂烂的香囊?你喜欢的话我宫里有好多呢,都比这个好看。”
嘉兰不动声色瞟她一眼:“所谓千金难买心头好,我就是喜欢旧的东西呢,觉得……极好。”
香囊自然算不上好,可佩戴香囊的男人,极好。
“啊!你居然不喜欢新东西?”团圆满脸童真,诧异又“好心”地说:“哎呀你早点说嘛,我那里有好多旧的衣裳玩具,原本是打算送给乞丐的,既然你也喜欢旧的,那就全都送给你好啦。不用谢我,不客气。”
情岫听见“噗”地笑了出来,瞪了团圆一眼,装模作样训斥她:“别乱说话!”左虓也打哈哈笑着:“小孩子不懂事,请嘉兰郡主海涵。”
被人拐着弯儿骂是乞丐,嘉兰倒也很稳得住气:“童言无忌,无妨。”她叹了口气,“退让”道:“沐大人舍不得就罢了,其实我是真的很喜欢这个香囊呢……不如,劳郡主您给我照样做一个,通州相交一场,也算有个纪念。”
女皇没怎么注意这方刀光剑影,不知是有心无心插了句话:“乘风,寡人听闻你们被困地宫,是嘉兰救出来的?”
沐乘风沉默半晌,终于站起来鞠躬回话:“洛水县县令丁思集带领通州营将士挖掘营救百姓,立下汗马功劳。监察御史从旁协助,亦出力不少。”
他并未否认嘉兰确实在营救现场,可也没让她独占功劳,反倒是把丁思集推了出去。果然,女皇注意力被吸引,又道:“丁思集……寡人记得你曾说过他,此人确是国之栋梁,只做个县令未免大材小用,那便破格升为知府,补梁新武的缺。”
“圣上英明。”沐乘风代丁思集谢恩,回眸对上嘉兰,说了今晚同她的第一句话,“陛下金口玉言,微臣自当遵旨。”
他解下了腰间香囊。
“只是,”沐乘风紧紧握着香囊,递到嘉兰眼前,嘴唇微动,“对阁下而言是奇货可居的东西,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性命一般的心爱之物,所以有时候,宁愿毁了,也不让他人得手。”
他缓缓张开五指,银沙般的粉末徐徐落下,随风而逝。
世间总有许多东西如流沙,越是抓紧,越是流失。譬如时间,譬如不属于自己的情爱。
嘉兰终于失了沉稳,脸色唰得惨白。
左芝尽管娇纵任性,到底也是勾心斗角的宫里出来的,所以刚才一直没说话。此时见沐乘风已经解决了麻烦,立即乘胜追击。
“臣妇虽是东晋人,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嫁到南楚,就是南楚的子民,南楚君上亦是臣妇的君上。陛下的旨意臣妇自当遵守,不过郡主您也知道,臣妇粗笨得很,不擅女红针线,您若是不嫌弃我绣的鸳鸯像草鸡、鱼儿像泥鳅,我便多给您做几个,做得不好您可别取笑。”
嘉兰极力忍着火气,皮笑肉不笑道:“郡主过谦了,您肯做我感激还来不及,哪儿有嫌弃的道理。”
左芝装温柔贤淑果然还装出点成效来,柔柔一笑,小鸟依人偎在沐乘风身边,点头答应:“嗯,做好就送给您。”
这场交锋嘉兰没讨到便宜,悻悻回了席位,安分许多。
团圆对左芝竖起大拇指:“小姑姑威武!”
左芝得意哼了一声,昂头骄傲:“那是!我怎么可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跟我斗,下辈子投个好胎!”
沐乘风看她似乎没受影响,噙着笑去摸她的头,不料却被她扭头避开,顺带还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愣了愣,竟然咧嘴笑了。
原来还真生气了啊……
筵席结束已是华灯初上,东华门大开,数辆华盖马车缓缓驶出宫门。左芝赌气不跟沐乘风坐一块儿,硬把左虓踢下去,挤在了公主府的马车里。
左芝刚才还表现得识大体,小小厢门一关顿时本性暴露,坐下就蹬腿骂人:“不要脸的臭女人!打烂你的嘴,看你还怎么嚣张!”
情岫怯怯拉她袖子:“吱吱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划算……”
“怎么可能不气!”左芝怒火滔天,小小车厢都要被她烧起来了,“不男不女的妖怪,我要是不灭了她就不姓左!”
团圆拍手